一个生活在时间极寒圈的饿鬼,割肉饲己以求心灵满足。 #坑品极差#

【人民的名义】返校(高祁/祁高,师生无差,清水一发刀)

我要给这个人,寄带针手作小饼干。

Mercurius:

  


    祁同伟第一次回来的时候,汉东九零年初落下的暴雪还没化去一半。阳光正好,这个半大的青年穿了一声洗白的棉衣,衬了棉层的布裤由皮带紧扎在细腰上,看起来说不出的空荡。两只手臂被重物坠着,全靠笔挺的后背支撑身板,红字纸盒装的特产看起来分量十足,露在外头的脸颊和指节红通通的,祁同伟左右轮番跺着脚,在那片踩实了的雪地上走来走去。他在等什么人,视线始终辗转在教学楼一层敞开的门厅附近,干净的黑眼睛因为专注而瞪大,两条偏厚的眉毛呈现出顺服的形状,只有尾梢边缘才能瞧出些少年该有的锐气。


    有些人似乎认出了他,招呼他去走廊下等,祁同伟犹犹豫豫的挪了地方,一串湿鞋印就这么踩上了水泥地砖,他这回儿听清了,高育良正在和学生们讲中国法制史:


    “….宪政和立法始终建立在国情之上,从整合权威到法治权威的转型,必须要考虑到价值观念的重塑问题,这不止是义务,更是责任。”


    离下课时间还有三分钟,他曾经的老师依然在滔滔不绝,雄辩者占据讲台,面对百人教室里坐了满席的学生,从容不迫的指点江山,祁同伟像数年前的第一课那样,着迷的盯住对方身影,仲冬的冷风席卷身侧,高育良的嗓音却是不变的彻亮,兼济天下的言论,撞醒年轻人心中那口钝钟,让他想起那些受教于对方的日子。患得患失的神情到底扫去些许,眼底的阴霾随天空放晴,就在那位旧日师长转身之时,分别至于教室内外的视线到底交汇在了一起,祁同伟下意识的做了一个“老师”的口型,遥遥无声的唤着对方,高育良捏住粉笔的手指顿了一拍,镜片之后的眼眉舒展开来,两人一如曾经那般,相视而笑。



    第二次是一年以后了,祁同伟才从孤鹰岭回来,这些故事经由梁璐的口,传的整个学校无人不知,这位年轻缉毒队长的英雄事迹,怕是这个月就能列到优秀校友里去了。但随后,一件更轰动的事儿占据了话题榜,草坪求婚终成正果的爱情,几乎撩动了所有校园青年的浪漫情怀。梁璐得了许诺也拿了花,正被同事和学生们的祝福围得水泄不,祁同伟倒没什么留恋的溜了出来,鬼使神差地向法学教室走去,短短一路五六分钟,还能察觉到那些随在他身后满怀仰慕的视线。


    祁同伟停在教室门口,又回身看了一圈,这才勉强推开那股挤在胸腔里的窒息感。高育良的教室依然敞着,欢迎任何旁听者光顾,暖光破门而出,斜铺过他面前的砖墙,将湿暗的走廊割开一道,刚才那一跪让他的膝盖隐隐作痛,西裤布料上还沾了些泥土留下的湿痕,祁同伟抬了脚踩入一片虚幻的光亮中,感觉肩胛上的伤口也开始作祟了,他只得把后背驼了半分,缓解缝合处传来的不适。


    他的位置躲躲闪闪,却还是被眼尖的学弟们瞧见了,一些议论声就随着他的亮相响起,再一次打断了高育良的讲课。祁同伟垂着脑袋,半点看不出求婚成功的喜悦,由弱至强的起哄从小教室中间涌起,瘦高的青年像是害羞更像是难堪,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掌抽出来,无所适从的在身前交握,没有那束漂亮鲜花作为寄托,瘦长的手指越缠越紧,条纹毛线衫贴着夹克的内衬,反反复复擦出只有当事者自己觉得恼人的声音。


    光线从教室另一侧的玻璃窗外透入,高育良兴许是背着光,抑或是本身就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,祁同伟抬起脸向讲桌后的男人看去,第一眼入目的,是对方鬓发上那一抹灰白。他在那么多注视下都未曾动摇的选择,终于在这一刻被撕破了伪装,眉角的弧度由疲意和哀愁压着,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局促的立在原地,期盼能从年长者那儿得到认可,哪怕只是一声简单的应允也好。然而,他们只是相互看着,无人开口,也无人退让。


    祁同伟知道,自己已经回不去了。

 


    好几年以后,祁同伟一如所愿坐上了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,他仕途顺利,家庭和睦,不时去校园里出访,给后辈们做做讲话,那都坦然沾着自己旧日师长的光,作为曾经的农民子弟,如今的他,简直堪称拥有完美人生的表率。同样,一个聪明人除了官话说的漂亮,平日交集中也要善于笼络人心,祁同伟下了演说台,花费片刻与那些并无关联的学弟们客套,在特邀高育良做专家的政法讲座上,自然就迟了几步。


    圆桌会议室只有一个前门开着,多是攻读硕博学位的年轻人们坐了一圈,政法委的一把手就在其中,主题是法制史对应用法学的指导作用,气氛尚显轻松,祁同伟穿着一身警服,算不上年轻但依然英俊异常,踏进屋时自然吸引了许多关注。


    “对不起高老师,您继续。”


    他笑着开口,语调轻快却彬彬有礼,高育良像是丝毫未被冒犯到,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,最终只是看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眼,既亲密又疏远。


    “坐吧。”他指了一个就近的位置。


    祁同伟应声落座,扭头向人看去时,聚焦在课件上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,他没想起来究竟因为什么,但本能的愉悦涌上心头,眉梢轻轻扬起,刻意摆出来的恭谨姿态跟着松懈,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浮现于薄唇一侧,在高育良未曾注意到的角度绽开。



    再后来,祁同伟的名字随着他的身败名裂从优秀校友中撤了出来,有人认为惋惜,有人表示感慨,但没有一个人对此说上些不应如此的争辩。这也没错,他死的时候是个恶徒,可怜更可恨。


    十八年后,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走入汉大校园,他在政法系翻新的草坪边站了一会儿,并没有踏进去,几个结伴而行的年轻人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,他只是摇头,微笑。


    “少年行路今头白,不尽还家去国情。”


    这么一句诗,毫无缘由的念出,低沉的嗓音中含混了沙哑的老态,他伴随着眼底闪过的自嘲而住口,佝偻的身躯弯下来,张开的手掌颤颤巍巍,抚向那片青草地。


    这是高育良最后一次返校,初春的雨露依然留存在土壤之上,而那个让人心生厌恶又失望透顶的学生,早已不在了。


-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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